你的大脑已上瘾,而你还一无所知-凯发旗舰
大约是在两万五千万年前的一个夜晚,某个原始人凭借本能的记忆,随手在居住的洞穴墙壁上画出了白天遇到的野牛的图案。
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正是这样一个无心之举,开启了人类以千万年为计数的对艺术与审美以及心智的追寻之旅。
从古希腊的雕塑到文艺复兴时代的画作,从古典主义到印象派,对美的追求贯穿了人类的整个历史。
我们夜晚仰望星空,为银河的壮丽而心动,
在傍晚眺望落日的余晖因一抹醉人的色彩而流泪。
但是到底
为什么我们会为“美”而如痴如醉呢?
换句话说
所谓的“美”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什么?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从对美术史的研究到对美学的理解,人们尝试从各个方面去解读“美”的存在。
心理学美学的起源通常可以追溯到1876年古斯塔夫·西奥多·费希纳的开创性著作《唯美主义者的漩涡》的出版。
《唯美主义者的漩涡》
只是在那之后,“美”因为跟会“审美”的人类心理一样看不到摸不着,以至于对“美”的器质性研究在很多年的时间里面依旧处于待发掘的尘封境遇。
但随着实验心理学的兴起和人脑测量手段的发展,科学家开始试着越过行为的表象去观测人类更深入的本质性存在——脑的活动。
由此,神经科学与认知科学开始占据人类心智研究的半边江山。而也正是趁着神经科学的东风,沉睡了多年的美学研究也开启了“神经美学”的研究方向。
你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想问:
“大脑里的神经细胞是怎样知道看到的事物到底美不美呢?”
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先要解释一个更基础的疑问:
大脑是怎样分辨各种事物的?
庆应大学的kawabata 和zeki两人认为,即使人与人之间的审美存在差异,但人类在脑内产生的对美的体验必定是共通,因此,他们在2004年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
kawabata和zeki准备了抽象画,静物画,风景画,肖像画四种画作,然后让参加实验的人评价他们看到的画是美的,丑的,或是普通。并在实验中全程通过核磁共振来记录实验参加者的脑部活动。
实验的结果非常有趣,因为无关美丑的评价肖像画激活了人脑内的梭状回(fusiformface area: ffa),风景画则激活的则是脑内的海马旁回(parahippocampalplace area: ppa)。
而面对越美的画作,实验参加者脑内的快感中枢——眶额皮质(medial orbito-frontal cortex: mofc)的活动也就越活跃。
也就是说,当我们观赏肖像画或是风景画的时候,大脑内梭状回对我们视觉所接收到的人脸信号进行了处理,而海马旁回则是对景物信息进行了处理。
这些信号在大脑内的眶额皮质进行了价值的判断,价值越高的信号也就带给我们越多的美的体验。
价值评判的快乐中枢:眶额皮质
但更有趣的是,这所有的脑内处理都是在我们无意识中进行的。
实验结果表明,即使实验参加者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是我们的大脑却已经先我们的意识一步做出了恰当的反应。
这或许听起来很离奇,但我们可以说,在意识到什么是美之前,大脑就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会上瘾的多巴胺
解答了大脑对美的判断之后,另一个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为什么人类会孜孜不倦地追寻“美”呢?
对于这个问题,多伦多大学的vartanian在2004年进行了一个实验,他们将原画进行模糊化加工,然后让实验参加者从丑到美进行五阶段的评价。
实验发现,原画清晰度越高实验参加者对其评价越高。
而随着对原画的美学评价的升高,实验参加者脑内的奖赏回路也随之活跃。奖赏回路是人类生存过程中最重要的回路之一,它掌管着脑内多巴胺的分泌和传导。
这个结果意味着,人在经历美的体验的时候大脑内的多巴胺分泌会增加,令人感觉快乐,幸福,飘飘欲仙,欲罢不能。严格来说,这种效应其实跟各类上瘾行为是一样的。
“美是会让人上瘾的”
不负责任的说一句,千百年来的艺术大师们,也许就是重度的“美中毒”者,所以才成就了一番非凡的事业也说不定。
“high”的脑活动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纽约大学的研究组做了这样一个实验。
他们选取几名实验参加者,给他们展示各种各样的画作并要求他们对作品进行评价。实验记录了参加者们的评价达到最高值时候的脑部活动。
而有趣的是,当美的体验达到巅峰的时候,人脑展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这种状态竟然与传说中的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是相似的。
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指的是人类没有接收到外部幻境的刺激,完全沉浸于自我世界时候的脑部活动状态,相当于电脑的“待机模式”。
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network)
而调查发现,默认模式网络最常出现在做白日梦或者思维游离的时候。
也就是说,当我们通过看电影,听歌,观剧,逛美术馆来获得关于美的体验的时候,我们的大脑正经历着如同白日做梦一般的旅行。
这或许可以很好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我们为什么热爱“美”
因为一切不埋没于这个世界的平凡与无趣中的“美”,与我们沉浸于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自我幻想体验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我们可以通过白日梦来找寻到的脱离于现实世界的美好,不可能发生的故事,以及自己无法去经历的一切,同样可以在一场又一场对美的追寻中找到踪迹。
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们再次回到文章的开头,或许可以试着想象在那个不知名的原始人画家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脑的进化带来了对不同物体更细致的反应,他可以分辨人与其他事物,并无意识地判断美与丑。当那些美好的事物通过他的视线进入他的大脑,美的体验刺激他的脑开始分泌更多的多巴胺。这让他感觉愉悦,幸福,他开始自主地去追寻那些带给他快乐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他在夜晚的洞穴中独自神游着,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想起了白天看到牛群迁移时候的震撼,他只是朦朦胧胧地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开心的东西。这种微不足道的情感逐渐发酵,让他拿起了散碎的石块在拉斯科洞穴岩壁上画下了第一幅画作,也翻开了人类对美学追求史上的第一页。
而今天,我们称那个名为拉斯科的洞穴为,史前的卢浮宫。